Chrisy

【德赫】长夏不落

01

       黑湖边的草坪上氤氲起春日的阳光，朦胧而温暖，淡淡的花香抹去了纷繁与复杂，吸入肺中的是纯粹而微醺的空气。

       铂金发少年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默默地看着身旁棕色卷发女孩。女孩弓着双腿，在腿上铺开一本书，卷曲而凌乱的发丝轻轻地垂在白皙的脸庞两侧，刘海几乎遮挡了双眼。

        少年轻轻地用手拨开女孩脸上的发丝，用戏谑的笑容向她眨了眨眼，叫了她一声：“赫敏？”

        女孩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了少年深灰蓝色的眼眸——那是她最喜欢的，她总能沉浸在他的星辰大海里；她知道他曾经的痛苦，但她更想守护他们的现在。

        “德拉科？”她柔软的语调从薄薄的嘴唇中溢出。

         “约会都要看书啊，”德拉科嘲讽地笑了，“我的格兰芬多，真不愧是万事通小姐。”

         赫敏笑着推搡了他一把，“怎么？斯莱特林的白鼬？我怎么不是你的海狸鼠了？”

         德拉科撅了撅嘴，迅速凑近她，赫敏突然感觉她的身旁充满了青苹果的清香，混着春日缱绻的花香，这就是她的全世界了吧。

         德拉科的嘴吻上了她的嘴角，赫敏瞬间感觉她的脸有些灼烧感。她的眼中充满了笑意，斜斜地倒进德拉科的怀里。她的眼前全是德拉科深灰蓝色的星辰和铂金色的碎发，和他的气息。

         他用双臂环绕住她，把下巴轻轻地搁在赫敏的肩上，他的呼吸带着青苹果气息洒落在赫敏的脖颈上。

         “我猜，你又在读诗，”德拉科凑近赫敏的耳朵轻声说道，“能不能给你的白鼬读一段？”

         空气中弥漫温暖，一如德拉科的怀抱。赫敏缓缓念道：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租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02

      一阵碎裂的声音。

      沉寂被轰然打破，化成玻璃一般的碎片。

       铂金色长发的男人手中把玩着一支金色雕刻有蛇头的手杖，他冷漠的灰蓝色眼睛蒙上了冰霜，紧绷的脸部肌肉显示不出任何表情。

       黑色与金色发丝相间的女人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流露出忧虑与痛苦的神情，她的眼神在卢修斯和德拉科之间徘徊不定。

         “幼稚。”卢修斯从口中吐出一个词，转身离开，没有投给德拉科任何眼神。

         “我说我爱她！”德拉科的手边是一个打碎了的玻璃高脚杯，他的面部有些狰狞，铂金色的碎发变得愈加杂乱，“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做这一切？”

          “因为你是马尔福。”卢修斯用一种轻蔑的眼神盯住他，“少点幼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你说的的那种爱。”

          卢修斯漠然地背过身去，纳茜莎回头看了一眼德拉科，跟着卢修斯走出了房间。

         德拉科拾起一片破碎的玻璃片，咬着牙把它向白杨木制的柜子上硬生生地刻去。他的手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第十六次。”他想离开这一切，空虚的繁华，冷漠的高贵，虚伪的牺牲。

03

        冰凉的雨滴落在铂金发少年的肩上，脸上，他没有向自己施防雨咒，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湖边。

        没有阳光的日子有些阴冷。暴雨泼洒而下，而眼前的少年没有反应。他空洞的灰蓝色眼眸望向看不见尽头的黑湖。

        冰冷的空气涌起他内心深出最黑暗时期的记忆——他以为他已经将这些藏到最深处，隐瞒自己，而此刻却完全倾泻而出。他颤抖着，喉咙被空气哽咽住。

        他用紧紧攥起的拳头狠狠地打了自己一拳，痛觉却仍抵不住内心的痛苦。

        赫敏默默地靠近德拉科，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雨滴顺着他苍白的脸流淌而下，赫敏拿出魔杖，却被德拉科一把夺走。

        德拉科给她施了一个防雨咒。

       “德拉科，”赫敏开口，“又想起不好的回忆了吗.......”看着德拉科沉默的表情，赫敏有些彷徨无措。

        “你可以做自己啊，你一直在做自己。我相信你啊....”赫敏试图看着他的眼睛，而德拉科却避开了。

         “我不行.....”德拉科嗫嚅着，雨水浸透了他的袍子，他仿佛狠了狠心，独自站起来，冰冷的嘴唇印上了赫敏温暖的唇。迅速放开，德拉科戴上兜帽，留给赫敏一个破碎的勉强笑容。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德拉科颤抖着念出，“我记得。”

04

        赫敏坐在图书馆窗边，像往常一样等着德拉科的猫头鹰用喙轻轻敲击窗沿送来告诉她哪里见面的信。

       她喜欢德拉科的花体手写字，优雅而灵动，和他信笺上柔软的纤维的触感。

        可是今天没有。

        在与斯莱特林一起上课的课上，赫敏努力地寻找那铂金色发的少年和他只属于她的明媚笑容。

        可是他不在。

        赫敏觉得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第二天，仍然什么都没有。

        第三天，第四天，一个星期。

        也许他是去做什么家族继承准备了吧，赫敏想着，毕竟他们都即将完成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

        各奔东西的感觉并不那么美好。

        更何况，赫敏知道马尔福家族对她的排斥，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指节轻轻叩着书页。

05

       德拉科没有再回霍格沃茨。

       盛大的仪式刚刚落幕，香槟与葡萄酒高脚酒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一片片玻璃刺入德拉科的心。

       他抓起身边桌上的威士忌，转身走入了自己的房间，挑起魔杖施了一个锁门咒。

       他看着自己，精致完美的黑色西装，整齐的铂金色发丝足以显示出高贵与气派。但他这一刻宁愿什么也不要。

       多久没有笑了？

       久到德拉科已经不记得了。即使也许只是一个星期。

       他狠狠的抓下戴着的马尔福家族戒指，那个沉重而镶满贵重珠宝的东西被重重地摔在他的桌上——这是他的囹圄，一刻不停的羁绊。

        他打开那瓶威士忌，直到他的手被尖锐的瓶盖划伤，苍白的虎口渗出鲜血。

        德拉科从没有这么酩酊大醉过。

06

        赫敏将自己扔在格兰芬多寝室的床上，眼泪不争气地涌出，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脑海中一遍遍播放着所有的温暖回忆，她抽泣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德拉科和格林格拉斯订婚了。

         这是布雷斯亲口和她说的。

         她只是苍白地笑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而她觉得她的心都被剜走了。

         与德拉科再无希望的事实让她有些恍惚。赫敏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

07

       霍格沃茨的毕业典礼欢乐而宏大，而赫敏却感觉空落落的，她将一个人走上未知的未来。

       时间并没有冲淡赫敏的伤痕，然而她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赫敏不知道德拉科是否还爱她，或许他的心已许给了格林格拉斯。

       刀割般的痛苦让赫敏逐渐麻木。

       她知道她该前进走自己的路了。

       move on.

08

      当罗恩与赫敏结婚的请柬礼貌性地送入马尔福庄园时，德拉科感觉他的心被快要被戳穿了。

      他错过了晚餐，直到夜幕的降临。当格林格拉斯走进他们的房间时，德拉科很想大叫，而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背对着格林格拉斯，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直到双眼布满了血丝。

      他像一个亡命之徒。

09

      “巫师分为三种，一种是纯血巫师，也就是像我们家族一样的，世世代代都是巫师的血统，还有一种是混血巫师，是麻瓜与巫师结合的孩子，最后一种则是麻瓜出身的巫师，他们往往被认为是家族的怪胎，同时也受到巫师的......”格林格拉斯正坐在铂金发色的男孩身边，指着书上的字教他认读着巫师血统的最基本通识知识。

        德拉科阴沉着脸抽走了这本书，即使是巫师教育通识课本上的内容，这仿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向男孩：“所有巫师都是一样的，即使是麻瓜出身的巫师，他们也可以做的很好，甚至比我们还要好。”

        男孩兴冲冲地说：“我知道！爸爸！让上一次巫师大战中取得胜利的其中一个女巫，就是麻瓜出身的.....她叫.....她叫.....”

       德拉科脸色一变，冷冷地说：“我知道了，不用说了，斯科皮。”男孩显然被吓了一跳，立马合上嘴。

       格林格拉斯默默地看着他，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如无数个反常而疯狂的夜晚。但是，毕竟，她不能要求德拉科什么，纯血的婚姻不能奢求爱情。

10

       霍格沃茨校庆日的那天，德拉科看到了赫敏。他的心开始狂跳，转而消沉，太多的束缚，太多的亏欠，太多的愧疚，太多的伤害，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春日的阳光尚好，赫敏从人群中发现了那个曾经的铂金发少年，只是他的脸更加苍白了。

       赫敏感觉到她的心在翻涌。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放下吗？

       直到德拉科从容地走过来，客气地向她问了声好，赫敏感觉她的世界轰然倒塌，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认识到他们已经结束了。

        赫敏默默的答应了德拉科邀请她吃饭的请求。她挤入人群，找到她的丈夫。

         “罗恩，你先回去吧，我不回来吃饭了。看好孩子们。”

         罗恩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德拉科找到了一个普通的咖啡厅，喧闹的晚间时刻充满了来来往往的人，赫敏只觉得她的脑中充满了嗡嗡的声音。

         他带着她走到了咖啡厅角落的一桌上，给她拉开了椅子，轻轻走到她的身后顺势帮她把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一切是如此顺当，仿佛他们这么做了无数遍。

         赫敏的心疼了一下，像从前，德拉科这么看着她时，他总会吻她。他不可能不记得。可是吻了又怎么样呢？况且这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来。

         赫敏的喉哽住了，“德拉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回不去了。”

         “你幸福吗？”

          幸不幸福这要看如何解释了，她不该这么问的。德拉科缓缓抬起眼，他深灰蓝色的眼眸在一瞬间又充满了星辰大海，“我只要你幸福。”

           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只不过是岁月长久，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罢了。

           德拉科的手握住了赫敏的手。紧紧的，也许只剩下这一刻。

           赫敏感觉泪水在疯狂地涌出，她曾多少次想过等德拉科回到霍格沃茨，就嗔怪他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让他好好“付出代价”。可他没有回来。赫敏曾多少次想要告诉他她多么想他，可是到了如今，却觉得只剩下云淡风轻了。

            一个晚餐的时间，他们说了很多，然而却无关痛痒。

           他看着她，就像看了一生。

           当他们起身告别，德拉科帮赫敏温柔地穿上大衣时，他们都知道，当他们走出这个咖啡厅，就像是永别了，不再相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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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赫敏念的诗——节选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 th all too short a date;

Sometime too hot the eye of heaven shines,

And often is his gold complexion dimmed;

And every fair from fair sometime declines,

By chance or nature's changing course untrimm-ed;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10:

      仿张爱玲《半生缘》结尾。

··无疾而终注定无成的爱情最为悲伤。